星期天早晨

类型:外国诗词-阿根廷诗歌_Argentina-美国诗歌_United_States

怡然于披着晨衣,洒满阳光的椅子上
迟迟未动的咖啡和蜜橘,
地毯上一只自在的绿鹦鹉,
这种种乐事搅在一起,冲散了
耶稣殉难的神圣静穆。
她梦魂稍动,感觉到
那古老灾难的黑影逼近,
犹如水波中无声的阴影。
刺鼻的蜜橘和明晃晃的绿翼
仿佛是夹在死者行列中的东西,
蜿蜒爬过广袤的水面,杳无声息。
白昼也如广袤的水面,万籁俱寂,
好让她梦一般的双足
跨过海洋,走向寂静的巴勒斯坦,
那鲜血与坟墓的疆域。
她为何竟向死者馈赠礼品?
倘若神性只能在无声的阴影
和梦中显现,那算什么神性?
为什么她不能从太阳的抚慰中,
从刺鼻的蜜橘和明亮的绿翼中,
从世上其他的醇香和美丽中.
找到弥足珍贵的东西,比如天堂的思想?
神性惟能留存于她心中:
雨的欲念,落雪的心境;
孤独中的悲戚,林花怒放时
难耐的欢欣;以及秋夜湿路上
进发出来的阵阵激情;
念及盛夏的绿叶和冬的残枝
万般欢乐与痛苦便如潮般诵起。
这些才是衡量她灵魂的尺度。
高居云端的朱庇特绝非凡胎。
没有母亲给他哺乳,没有甜蜜的大地
给他神奇的心灵注进万般风情。
他走在我们中间,像一位低语的皇帝,
威严地走在一群红鹿中间,
直到我们贞洁的鲜血,与天国
融为一体,把这种酬劳送给欲望,
那群红鹿看到了酬劳,从一颗星中。
我们的鲜血会白流吗?或许它将成为
乐园的鲜血?这片土地
是否会变成我们想象的乐园?
那时苍天会比现在更友善,
劳作和痛苦,在名份上
仅仅次于万古长青的爱,
而不是现在这般生分而冷漠的一片蓝。
她说:“我心满意足,当苏醒的鸟儿
在飞翔之前,用美妙动听的询问
试探迷雾蒙蒙的田野是否实在;
但当鸟群远去,温暖的田野
也一去不返,那时.何处为乐园?”
这里再也没有预言常往之地,
再也没有出没墓地的老妖怪,
再也没有金色的地府.也没有
曼歌的仙岛,精灵们曾在那里聚集,
再也没有幻梦中的南国,在那遥远的仙山
也没有了浓荫如盖的棕榈,那棕榈
已经凋零,像四月的绿叶过了时令;
或许树叶还会泛青,像她对鸟儿的回忆
以及她对六月和黄昏的渴念,
从燕翼绝妙的比划中抖落。
她说:“然而.在满足中我仍然
感到需要某种不朽的赐福。”
死乃美之母;唯有自她那里
我们的梦和渴望才变得圆满。
虽然她在我们的道路上,
撒下片片遗忘的落叶,
这难堪的遗憾之路,有几段路途
胜利敲响过它黄铜般的声音,或者
爱情发出过温情脉脉的低语!
她让柳枝在阳光下悚悚颤动
为那些习惯于坐着凝视草地的
个个少女重又站起身来。
她使男孩子们在被人遗忘的
盘子里,堆满新采的梅子和梨。
少女们尝后,欣喜地去踏叶漫步。
乐园里难道没有死亡嬗变?
成熟的果子不落?沉甸甸的枝桠
水远沉重地悬空在完美的天空下?
其实酷似我们生生死死的尘世,
那里的河流也在寻找海洋,
却无法找到,那里也有退潮的
海滩,却永远无法感受不可言喻的痛苦?
为什么把梨摆放在河岸两旁,
或者用梅之芬芳把河岸切成两半?
啊,它们应披上我们午后的绸衣,
披上我们的绚烂的色彩,
拨动我们单调的琴弦!
死乃美之母亲,神秘的母亲,
在她炽热的怀抱中,我们让
自己尘世的母亲无眠地等待。
狂热的人群将在一个夏日之晨
在祭奠酒神的仪式上围成一圈
热烈而虔诚地把太阳颂赞,
不把它当作神,只当作“若神”,
裸露于他们之间,如原始生命之源
人群高唱颂歌,宛如天堂圣乐,
发自肺腑,又复归云端;
此起彼伏的歌声,颂扬着
为他们的主人喜爱的风中湖泊,
还有天使般迷人的树林.
以及歌声回荡的深谷山峦。
他们会深刻地体会到,注定一死
的人类的神圣情谊,夏晨般短暂,
他们从何处来,往何处去,
足上的露珠将使之昭然。
她听到在那片死寂的水面上
一个声音高喊:“巴勒斯坦的墓穴,
不是灵魂徘徊的门廊,
那是耶稣之墓,他安息的地方。”
我们生存在混乱之中,风云难测,
依存着白昼和黑夜的循环,
在荒凉无援的孤岛上被大海
围困,我们没有约束也没有逃路。
鹿群在我们的山林悠闲地漫步,
鹌鹑在我们的四周嘤嘤高鸣,
荒野上的甜草莓已经熟透;
黄昏中孤零空旷的天际
偶尔掠过队队鸽群,
起伏时划出隐约的波浪,
展开双翼,缓缓沉入黑夜茫茫。
(李力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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